《择日重逢》作者:林春令
当初高夏要跟程昭结婚,家里死活不同意。
按高夏她妈的话来说:“你看他家那关系乱的,老爸败家子,后妈生的那个弟弟都能当他儿子了,以后还能捞到好?”
后来两人相遇。
程昭袖子卷至胳膊,脚踩木头,手拿锯条粗声粗气对高夏讲:“哎,高老师,我家这小子在你班上,要不听话你随便揍。”
正文
第一章 还没成家
临近新学期开学,高夏到南封小学刚两天,连学校还没怎么出过,学校就在南封镇南封村边上,大概一年前的时候,南封镇作为明代古村落遗址被列入规划,南封村里二三十栋明代古建筑都在修缮维护中。
“高老师,四年三班的学籍信息我发给你了,你熟悉一下,这是纸质版的。”教导处主任刘晓玲走进办公室,递过来一摞文件。
高夏却看着电脑上的名单在发呆,刘晓玲连喊了她两声,她才回过神,老师从对面走过来,急忙从对方手中接过文件:“刘姐,谢谢你。”
“没事,回头你有什么不了解的情况尽管问我,学校安排你当班主任也是对你的信任,何况你又是教语文的。”刘晓玲是学校教务处主任,笑笑又问高夏,“到我们这还习惯吧?配套设施肯定比不上市里头,不过等南封镇项目完成,咱这儿也要热闹起来。”
她这话真没说错,学校之所以考虑让高夏这新来的老师担任班主任,很大一部分还就是因为高夏是语文老师。
对于十来岁的小学生而言,班主任存在的意义更像是人生导师,是可以倾诉的对象,语文课要求学生写日记及作文,这些都是孩子情感宣泄的方式。比起其他科目,更能与孩子们拉近距离。
“挺习惯的,其实平时我也不怎么爱出门。”高夏回她。
老师的目光优秀作文1 对面的老师看过来,看过来,看过来,不要被我的成绩下坏,其实我也很无奈。 我在五年级时一直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没有人注意到我存在,如果不是听到自己那低沉的心跳,我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。
“说得也是,咱哪有什么空闲的时间,下午还要参加班主任培训会议,别忘记。”
高夏原来在安原市鼓楼区实验小学任教,安原市教育局有规定,评高级教师职称需要三年乡村小学教学经验。她半年前申请来交流,说来也巧,就在她申请书下来的时候,这项规定取消了。
高夏她妈觉得她运气糟糕,打着托人找关系,看能不能把高夏调回来的念头,最后还是高夏她哥劝阻。
高夏自己倒觉得没什么不好。
学校给她分配了宿舍,整个宿舍楼只有四五个老师住在这儿,下午开完会,隔壁几个老师喊高夏出去吃夜宵,南封镇这边人喜欢喝茶,就是这个时间点出来吃饭,老板端上桌的也是当地有名的炖茶。
“高老师你试试,味道清甜。”
高夏低头抿了口。
刘晓玲在一旁笑说:“不过可别喝多,回头晚上睡不着。”
这两天大家渐渐熟悉了些,坐在高夏对面的老师问她:“高老师成家没,你调来南封这儿,家里人支持吗?”
高夏年纪不算小,翻过年都二十九,她闻言微怔,又低头喝了口茶笑了一下:“还没呢,家里不反对。”
“现在年轻人不像我们那时候,都不急……有男朋友吗,没有让刘姐给你介绍个,她认识的年轻小伙子多。”
她顺着对方话回了两句,刚喝了一杯茶,菜还没上桌,高夏的感情状况已经让人摸清楚了。
“你这么一说,我倒想起来,南封中学里那个谁,教初二物理,我家老钱带着的,不也是从市里过来的么,回头我给你们牵个线。”
高夏面上含笑听着没吭声。
饭店就在学校对面,吃完饭,高夏跟几人在附近散了会儿步。村子尚未开发完,这里的游人并不多。
傍晚炊烟升起,空气中弥漫着柴火清香,青砖灰瓦,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延伸至村里。
对面的老师看过来,看过来,看过来,不要被我的成绩下坏,其实我也很无奈。我在五年级时一直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没有人注意到我存在,如果不是听到自己那低沉的心跳,我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。
年迈的阿婆躺在摇椅上,身上搁了台老式的收音机,机子浅吟低唱着婉转曲调。村口戴着副黑色防风耳罩的中年男人正在写生,高夏探头看过去,画纸上灰蒙蒙,看样子是刚上了个色。
“在这地方呆久了,到别的地方总觉得不适应,太闹。”不知道谁感慨了句。
其余几个老师纷纷附和。
高夏对于这份安静完全没法感同身受,在她上高中之前,一直生活在西平机务段的铁路大院。机务段负责火车头的存放、修理,铁路大院几平方公里的地方,几乎涵盖了所有生活所需的配套设施,有学校、医院、商店、电影院、体育馆等,甚至还有个小型的冰棒厂。
大院就在铁路沿线,轰隆的火车呼啸而过,无论大人还是孩子,早听惯了哐当哐当的声音。
大家来自五湖四海,投身铁路事业中,大部分都不会西平市当地方言,互相沟通全靠带着口音的普通话。高夏记得住在她家楼下的阿姨,那嗓门就不小,时常半夜都能听到她在家中说话。
[10] 引用诗句, "诚信"话题——《众里寻它千百度》 "思念"话题——《所谓伊人。
学校给高夏安排的宿舍是单人间,地方不大,只能放得下一张床和书桌,但是整体条件不错,配了空调和独立卫生间。
她收拾好东西已准备上床睡了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喝多茶,翻来覆去睡不着,她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,迷糊间又想起上午在学生名册上见过的名字。
高夏爬起身打开电脑,文件翻到四年三班的联系簿,班上叫做程晗的男生,父亲那栏赫然写着:程昭。
5.“理解”话题——《对面的老师看过来》6.“亲情”话题——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7.“读书”话题——《爱你没商量》8.“学习”话题——《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》6、反问:“玩物丧志?”文章明确指出,玩求知游戏。
她盯着屏幕半晌,忽低低笑了两声,不过同名同姓而已,她只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异常可笑,重新上床,头埋进枕头里,不知过了多久,还是丝毫没有睡意。
高夏长得不难看,工作稳定,家里条件也不算差,祖辈两代人都是铁路上的职工。从她大学毕业开始,她妈赵春华女士就迫不及待安排她到处相亲,高夏从来没拒绝,就是这些年,愣没碰到个合适的。
她脾气好,性子温顺,长辈们说话她向来都只有听着的份,从没忤逆过,当初高考志愿也是依着家里报考师范类院校,老师老师看过来幼儿园。家里纵然对高夏感情不顺的事意见颇多,但是看她这样乖觉,你说什么她都一副配合的模样,也不好再多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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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了两天学校正式开学,原来教四年三班的语文老师到了退休的时候,高夏过来正好补她的缺。开学不久学校照例单元测试,这已经是四年级下学期,高夏初来乍到,为了解班级情况计划安排次家访。
班上任教的数学老师特意私下跟高夏讲:“你们班上那个程晗,回头你家访的时候说话注意点,他爸脾气不怎么好,有回就在学校大门口直接骂孩子,几个老师跑过去劝了半天才管用。不过你也别太担心……人倒是个好人,热心得很,咱学校桌椅坏了,都是他让工人帮着修。”
高夏知道程晗,前两天她还因为这孩子爸爸的名字跟自己前男友一样,神经过敏了会儿。男生成绩一般,个子高,坐在教室最后一排,听学校老师讲他爸承包了村子里好几栋古建筑修复,半年前程晗刚跟着他爸转学到这儿。
班上二十五个孩子,都是南封古镇这附近的,高夏连跑了几天,孩子们有些是留守儿童,单亲家庭的也不少,不过现在家长对孩子的学习比较重视,高夏去各家拜访,几乎每家都很热情。
程晗就住在南封村里,从学校走过去大概几百米的距离,高夏处理完学校的事情才往村子里去,她跟在班级群里跟家长都沟通过,约好五点家访。
南封村依河而建,村中房屋的整体构造依旧保持着明初时期的风格,和大多数水乡不同,它处于古运河的延伸段,因此横穿村子的河流比其他地方更宽些。
初春的天气,昼夜温差大,这会儿太阳还没落山,已显现出一丝凉意。高夏拢了拢身上大衣,沿着河边走了会儿,这边房子一家挨着一家,她完全分不清程晗说的具体位置。她正打算联系程晗家长,忽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。
男人身量高,他侧身站着,从高夏的角度看过去,稍微仰起头才能看到他左边面颊。落日的余晖落在男人身上,如今刚三月份,他只穿了件衬衫,袖口卷至手肘附近,露出精壮结实的胳膊。
他声音不低,似乎在斥责着什么,高夏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男人身旁站着的是程晗。男人抬起手欲往程晗脸上招呼,高夏猛地想起数学陈老师说过的话,几乎没怎么多想加快脚步跑上前去。
“程晗。”她喊了声,急忙拉着程晗往边上躲了躲。
那边站着的两人有些懵。
“高老师?怎么了?”
对面的老师看过来,看过来,看过来,不要被我的成绩下坏,其实我也很无奈……我在五年级时一直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没有人注意到我存在,如果不是听到自己那低沉的心跳,我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。
程晗满脸困惑地看她,男生脸颊靠耳朵的地方磨破了点皮,高夏总算意识到不大对劲,再低头看男人的手,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捏了张创口贴。
男人走近将创口贴给程晗贴上,开口说:“程晗你先进屋给你们老师倒杯茶。”
程晗跑进院子里。
“高老师,屋里来坐。”男人又对高夏道。
高夏刚知道自己误会了,窘迫地看着脚下,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,看向男人:“程晗爸爸你好,我是程晗他们的班主任高……程昭?”
程昭。
话戛然而止,女人顿时呆愣在原地。
这张脸。
相同的名字,原来真的是他。
程昭低垂着头看她,男人蓄着一头短发,皮肤不算白皙,削薄的嘴唇微扯出抹弧度,他静静站着,突然伸出右手:“高夏,好久不见。”
“好久不见。”
第二章 重逢
高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,她看着眼前这人,两手虚虚触碰又很快分开,男人手掌到处都是厚厚的老茧和皲裂。
她张张口半天没能再挤出句话,最后只能勉强笑了下。算起来,面前这人该有九年没见过,他比自己印象中成熟许多,原来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,如今棱角愈发分明,嗓音低沉得只让人觉得陌生。
“原来程晗就是那个孩子。”高夏总算反应过来,“他都已经长这么大。”
程昭,程晗,这名字一看就是亲兄弟,亏她自己还是语文老师,高夏眨眨眼,暗叹口气,跟着程昭进去屋里。
这房子原是一户徐姓村民的,修复工作基本已经完成,程昭付过租金住在这里。院子里摆着几根未处理过的木头和涂上清漆的木雕。程晗倒了两杯茶水过来,看高夏和程昭坐在那儿,刚想说两句,却让程昭打发出去。
再看,教室最前排那一位肥头大耳的“歌星”,他笨手笨脚地架起大鼓(文具盒),边敲边唱:“对面的老师看过来,看过来,这里的学生很阳光。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,原来每个高分都不简单……”唱着唱着,这位“歌星”踮起了脚尖。
5.“理解”话题——《对面的老师看过来》6.“亲情”话题——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7.“读书”话题——《爱你没商量》8.“学习”话题——《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》6、反问:“玩物丧志?”文章明确指出,玩求知游戏。
高夏脑子这会极乱,刚踏入屋子时,觉得自己半分钟都坐不下去,她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《营造法式》和《古建筑木工》,好容易从纷乱的思绪中剥离出来,想起今天来的目的。
坐在她对面的程昭显然比她自在许多,他看着高夏带来的试卷翻看几眼笑道:“高老师,我这也没上几天学,能教他的有限,程晗这小子在你班上,要是不听话你随便揍,我作为家长一定配合。”
高夏安静听他说完,她神情复杂看了眼男人,她跟程昭同岁,从幼儿园到初中都在一起,那时候谁不知道程昭学习好,对他们来说,程昭完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。可就是这样的程昭,高中没上完就辍学。
此刻坐在高夏面前这人,言词轻飘、浮躁,除了这张脸,几乎瞧不出多少旧时的影子,在她记忆中的男生寡言少语,稳重得令人心安。她沉默了瞬才不疾不徐道:“无论学校还是家庭教育,任何形式的体罚都是不赞成的,在程晗这个年龄段,还是要多引导。”
“那是,那是,还是你说得对。”
高夏坐了会儿起身跟程昭告辞,程晗从院子里跑过来,高夏拍了拍他的肩:“程晗很聪明,也很乐于助人,昨天赵梓琪还在日记里写你把橡皮借给她,老师老师看过来怎么写。”
“就是看赵梓琪到处在找,我就把我的给她,这没有什么。”程晗不好意思地揉了下发,孩子不会掩藏情绪,咧嘴看向高夏,喜悦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。
“高老师,我送你。”
高夏人已走到巷子里,程昭追了上来。
“不用,谢谢你,学校离得不远。”高夏笑着婉拒,“你回去吧,程晗一个人在家里呢。”
程昭便没有坚持。
她踩着青石板路,忽又转过身,见男人仍站在原地,她斟酌片刻,轻声喊出了声:“程昭。”
“嗯?”男人眸光掩在渐黯淡下去的天色中,看不太分明。
“你……这些年怎么样?”
“挺好的,你呢?”
“我也好。”高夏笑笑,没等男人再说什么,扭过身走了。
程昭没回家,手扶着石制栏杆站在河边,默默低垂着头良久。周围太过安静,两岸民居倒映在河面上,漆黑一团,他偏头看去,女人身影早消失在巷口。
水面忽泛起波澜,对岸出来洗菜的阿姨看到程昭,操着当地方言笑着跟他打招呼:“程工,吃饭了没啊,上次你给我做的那两个小板凳,好使着呢。”
他看着河水失神,对方连喊了两声才反应过来:“ 还没,你用着合适就行,我也没怎么费事。”
“你看你,就是人好,我这艾草洗了准备蒸青团子的,明儿弄好了我给你们送点去啊,小晗人呢,放学了吗?”
“在家里写作业。”
程昭手无意识蹭着石头栏杆上的雕花,这块地方因为年代久远,已经被人摸出包浆,光滑润泽,指腹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心平气和了瞬。
他跟阿姨说了声,抬腿往家里走。
程晗没在房间里写作业,程昭在厨房找到了男生,男生踩着个小凳子在那儿翻炒锅铲,在程昭来厨房的时候,他已经炒好了番茄鸡蛋在旁边锅里温着。
程昭扶着门框没吭声,等程晗熄灭火,小心翼翼将青菜倒入盘子,从凳子上下来,男人才走过去,皱眉道:“你学你的去,老师们看过来歌曲,今天作业写完了没有,这些不用你弄。”
程晗偏过头看他,嘀咕声道:“又不是没做过。”
程晗三岁时候就到程昭身边生活,那时候程昭也不过二十二岁,带着孩子还要工作,程晗比普通孩子在自理能力方面都要成熟些,五六岁时都会帮着家里干活。也就最近两三年,程晗上了小学后,程昭建筑公司渐渐走上轨道,日子才好过些。
程昭不理他,轻推搡了他下:“我听你们老师说,这学期你们数学课刚学的除法,你掌握得不太好。”
“高老师找你告状了?”
“什么告状,就是跟我沟通你学习情况,作业别写了先,我再炒个芹菜肉丝,你去洗手,一会儿准备吃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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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夏一路走回去学校,女人明显有些心绪不宁,她已经很久没像最近这样焦躁,临到校门口,她扭头往村里望了望,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巷子,高夏轻轻喟叹口气,说不清当下感受。
原来两人已这么多年没见过,当初两人分开的时候不过二十,在最初几年,她偶尔还从共同长大的好友口中听过一两句程昭的消息,后来别人知道她不爱听,也没有再提。
临睡前高夏接到她妈赵春华打来的电话。
“你是不知道,李丽琴今天又抱怨我给玥玥衣服穿多,你说这早晚冷,我给孩子多套件又怎么了。成天说我不懂,她倒是懂,还在儿科呆过,过年回娘家,怎么还把孩子照顾到医院去了,我就说别把孩子带着,你哥也真是的……”
赵春华女士在电话那端发了一顿牢骚,直跟高夏抱怨,高夏知道母亲和嫂子向来不对付,不好拦着母亲抱怨,等她说完了,才劝道:“妈,过年那会儿一会儿冷一会儿热,别说玥玥,我们大人都受不了,她感冒哪能怪到嫂子身上。”
“你说要不是为了你哥和玥玥,我是肯定不愿意跟她一起过日子。”赵春华想到一出是一出,她按捺不住,转而又操心起高夏:“好了,不谈她了,说多了我头疼,你大姨给你介绍的那对象,加人微信了没,聊得怎么样?”
“这两天我们刚开学,要处理的事太多,对方可能也忙,没怎么聊。”高夏说。
“你这丫头,让我说什么好,你年纪也不小,该上点心,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你哥都会打酱油了。”
高夏闷声由着她念叨,赵春华见她一直不搭腔,迟疑了会儿忽问道:“高夏,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程……”
“妈。”高夏捏着手机的手骤然握紧,她轻轻喊了声赵春华,“都多久之前的事。”
赵春华尴尬咳了咳:“也是,说不定程家那小子都结婚了,上次我听你舅妈说他爸又离婚了你知道不,一把年纪了瞎折腾。还好你们分手,不然依你这死心眼,他家烂摊子不都得压你身上。你忙活一天也累,早点洗了休息吧,月底记得回来。”
高夏挂断电话,连睡衣都没换,神色疲倦地往床上倒,她伸手摸到开关熄灭灯,几乎同时捂住了脸。她安静地仰躺在那儿,不知过去多久挪开手,指尖黏糊糊的,似乎残留的液体还没完全干涸。
南封镇雨多湿气重,夜里雨啪啪往屋内打,高夏床离窗户不远,雨水溅到她脸上,她从梦中惊醒过来,光着脚下地关了窗。
本来睡得就不怎么安稳,这下再没有半点睡意,高夏拿了手机来看,聊天窗口多出条好友申请信息。
好友来源:南封小学四年三班家长群。
她盯着那陌生的头像许久才同意好友申请。
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一点,高夏扔开手机发了会儿呆,正打算强迫自己继续睡,手机却响出声,对方发了条信息过来:还没睡?
高夏回了一个字:嗯。
对方便没有再发来消息,她鬼使神差点开他的朋友圈,空白一片,只显示三天可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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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一连下了几天才停,高夏开学后忙活两三周,好容易到这周末能好好休息会儿,却还是碍着教导主任刘晓玲的面子不得不出门。
刘主任是个热心肠,要给高夏介绍对象,那天大家随口说说而已,谁晓得她搁在心上,很快就把男方联系方式要来,还安排了两人见面。
见面地点约在镇上唯一一家咖啡店,生意比较冷清,就是周末人也不算多。
男方孙建文比高夏还大两岁,到他们这个年纪,大概率都不是第一次出来相亲,在见面之前,对双方的基本情况都有些了解。
高夏长得还算过得去,属于耐看型,她今天特意收拾番才出门,米白色的套头刺绣卫衣,配了条棕色格子裙,平日扎起来的头发顺直地披在肩处。
孙建文对她长相没有什么意见,只是有一点,男人等她点好咖啡,不经意问道:“听说你还有个兄弟?”
高夏闻言抬起头回他:“有个哥哥。”
孙建文意味不明“哦”声,笑了下:“我还以为你有个弟弟来着,我师傅也没说清楚,那你家里应该挺疼你。”
高夏脾气好,但不代表她人蠢,何况相亲多了,这些弯弯道道一听就有数。
孙建文许是介意她不是独生女,等她明白过来男人话里的意思也不由冷了几分,何况她还是个颜控,在这上头挑剔得很,孙建文这长相不说多丑,就是普通人,高夏见到第一眼就有些失望。
既然选择相亲,意味将自己的条件放在婚恋市场上估价,男女都有自己的心理价位,达到双方心理预期才能交易成功。
这种癖好要改,高夏自己也清楚,连好友蒋晓鸥都劝她:“你要照着程昭那样的来找,我看这辈子想结婚都悬,能有几个能长他那样。”
再看,教室最前排那一位肥头大耳的“歌星”,他笨手笨脚地架起大鼓(文具盒),边敲边唱:“对面的老师看过来,看过来,这里的学生很阳光。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,原来每个高分都不简单……”唱着唱着,这位“歌星”踮起了脚尖。
高夏嘴上当然否认自己仍记挂着前男友,可事实上对于择偶偏好她至今都没改掉,这次相亲并不多成功,倒是孙建文虽然对她不是独生女稍有些失望,但整体还是挺满意。孙建文主动给她发了几次信息,高夏不咸不淡回复两句,对方也渐明白过来她的意思,没有再联系。
其实按着当时的国家政策,高夏这年纪该是独生子女的多,尤其她父母还在铁路单位工作。高秋五岁的时候,高夏出生,本来高国山和赵春华夫妻俩没打算再生二胎,那会儿赵春华瘦,月经经常紊乱,以至于发现怀孕,肚子里孩子已经六个多月,成型了。
夫妻俩左右为难:打胎吧不忍心,毕竟自己亲生骨肉,B 超都能瞧见手脚,月份这么大落胎,赵春华何止伤筋动骨;可是留着孩子,工作要丢。
最后还是高夏小姨站出来,她因为严重的红斑狼疮没法生育,高夏出生后户口就挂她名下。
第三章 是不是喜欢我们高老师
昨天课上学习范成大的《四时田园杂兴》,要求今天能全诗背诵,有些学生掌握得不是太好。高夏趁着下午放学的时候把他们几人喊到办公室来背,自己坐在那儿批改学生作文。
平时这几人在班级里都是活跃分子,这会儿到办公室里乖巧得很,个个捧着书本小声默念。
直到高夏屁股下面的木椅子“嘎吱嘎吱”响起来,接连数声,她稍微动一下,椅子就跟着发出声音。
孩子们都不背书了,憋笑看向高夏的方向。
“每个人先自己读两遍,会背了再到我这儿来。”她低头检查本子上的错别字,轻咳声,微微蹙了下眉温和地看向孩子们。
高夏待他们并不严厉,教学七八年,资历也比不上在教育岗位上工作了二三十年的老教师,可她偏偏能治得住这群皮猴子。
虽然认识时间不久,但已经有学生愿意在日记本上向她吐露心事。
说到底,孩子也是有审美和偏好的,尤其十来岁的孩子情感发育正处于往社会性靠拢的阶段,自我意识渐长。这么个新来的老师,几乎从来看不到她发火的时候,她软语温言对着学生们说话,就这态度,有时比无数大道理还管用。
半个小时后,几人背完书离开办公室。
坐在右边的陈老师揉了揉手腕笑道:“咱办公室这些椅子是要换,昨儿我椅子也这样。不过今年教学楼那整体翻修过,经费紧张,我听后勤部的张老师讲,明年才轮得到我们,回头我再反映反映。”
高夏挪了下凳子,又听得“吱呀”声,两人都笑了。
椅子这些都是小事情,高夏作为班主任,做事认真,几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,除了既定的教学任务,还要负责接下来的班级活动安排,早读、班刊、研学计划,都要她尽责。
第二天轮到高夏早读值班,她从教室回来办公室,却看到自己办公桌前蹲了个男人,熟悉的身影让她眼皮子直跳,站在门口迟迟没动。
(1)健康,是人们的追求.健康的身体,健康的思想,健康的心理,健康的爱好hh请以"健康"为话题,自拟题目,写一篇作文,不少于800字.(2)请以"酸甜苦辣才是生活"为话题,写一篇作文,不少于800字.4.阅读下面材料,根据要求作文。
老师没有作答,更没有转过头来。这时,铃声响了,她的心里很着急,机械地重复了那句话,只觉随冷风飘来了老师的话:“有什么事,以后再说,快去上课!”她极不情愿地离开办公室,办公室到教室的这段路很短很短。
“高老师,你早自习结束,哎,这位你认识的吧,你们班程晗同学的家长,这不咱学校才说了有需求,程工就过来了。”陈老师笑道,“这是对孩子教育上心,对咱工作的支持。”
就是以往程昭基本都让工人过来帮忙,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,倒自己一个人过来。
高夏跟着开口:“那麻烦你了。”
“没事,这我应该做的。”程昭停了手上的活计,从桌角附近抬起头,往高夏的方向瞄了眼,又很快俯身了去。
四年级组两个语文老师在同间办公室,陈老师上午二、三节有课,中午还要负责一班的午自修,很快办公室只剩下高夏和程昭。
高夏正在准备教案,然而她盯着电脑,愣是没看进去几个字。一旁程昭仔细检查着椅子的损坏情况,腿部榫槽里的连接部分松动,他将椅子拆开,给榫头涂上胶水,缠上线,等胶水干透才将榫头重新塞入。
“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?”高夏沉默看了他半天,物理老师看过来歌曲,忽问道,她跟程昭谈恋爱那会儿,程昭还在工地上跟着人做杂工。
程昭像是被她声音吓了一跳,男人抬手扶稳椅子,不以为意回她说:“这个?跟着师傅学了几年,混口饭吃,我们这都是体力活,比不上你们坐办公室的。”
这话从程昭嘴里说出来,不知道怎么,听着总像带点呛人的意味。
高夏不太适应他这种粗粗咧咧的说话方式,她周围认识的同事、朋友,大家做事体面,说话都极有分寸,就像以前的程昭。
她不由蹙了瞬眉,转而又轻声道:“刚才陈老师说了,学生对面的老师,中午你跟我在学校食堂吃饭吧,如果你要饿了我们就早点过去。”
“还行,等把这个修好再去。”程昭说。
气氛稍微有些冷,高夏便也没有再开口。
过了会儿,程昭将手上椅子摆放好,突然站起身走了出去,高夏视线循着他,看到男人站在走廊上,正从上衣兜里掏出个四方的金色纸盒子。
“程昭,关于老师的。”高夏喊了他声,男人闻言一脸困惑地转过身。
“学校里有规定,不能抽烟。”她说。
程昭看了高夏眼,笑笑又将手中盒子揣进口袋里,什么都没解释,只说道:“有些饿了,你们学校食堂我知道在哪儿,去吃饭吧。”
人一旦形成既定印象,几乎很难改变。高夏没有哪刻比这时更深刻地意识到,程昭和她记忆中的那人已经不是同一个。
男人在孩子教育问题上简单粗暴,乍听起来言语浅陋,她认真看着男人的背影,莫名升起股怅然若失的情绪。然而高夏很快又低头瞧着自己脚下的石砖,愣了半秒才跟上前,又像故意遮遮掩掩匿藏着什么。
南封小学实行分餐制,全校二十来个班级,分四组到学校食堂用餐,老师和学生都在同个食堂,只不过老师的用餐地点固定在食堂东边三排座椅。
高夏和程昭到食堂正好碰到四年级的学生来用餐,程晗眼尖,排在队伍中远远看到程昭的身影,兴奋地踮起脚,冲程昭连连摆手。
程昭眼神示意程晗站好,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,不过整体上扬的嘴部肌肉却骗不了人,有关老师与学生之间的歌曲,高夏只顾着跟食堂打饭的阿姨说话,完全没注意到。
高夏不挑食,基本什么都吃,唯独不喜欢吃青椒,可她偏偏又爱青椒炒菜时的那个味,今天中午的菜正好是青椒土豆丝。
她慢吞吞把青椒都拨到一边,心叹今天幸好不是她值班,当天值班老师要跟学生坐在一起吃饭,让孩子们看到,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。
她还在感慨中,对面那人却突然探了双筷子过来,正好跟她的碰到一起,高夏愕然抬头,显然对面那人比她还要慌张,忙收回筷子,磕磕绊绊道:“我……”
习惯了。
两人在一起那会儿,但凡菜里有青椒,基本都是程昭帮她挑掉。
高夏自诩知轻重,当下却太过逾矩,她朝着他的脸望去,最后垂眼落在男人凸起的喉结处。她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,半晌才收敛了目光,这会儿旁边没有坐着别人,不然瞧见肯定要误会他们的关系。
下午高夏有课,本来陈老师只是让她顺便帮忙解决一下程昭的午餐,别的也不要她管。她没跟程昭打招呼就把他一人留在办公室里,等下午两节课结束,男人已经离开。
程昭几乎活儿一干完就走了,回到住的地方,工人正找他找得焦头烂额:“程工,你今天去哪儿了,我找了你一上午,你电话也不接,张家老宅三号柱身槽朽过长,恐怕我们之前的墩接方法行不通,需要整柱更换才行。”
书名:择日重逢 作者;林春令